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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西部新农人网讯 我们大都有这样的生活经验,很多商品在主销区的销售价格甚至比其产地价格还要便宜。大宗商品在大市场进行大流通的结果,是商品的物美价廉。对于粮食、蔬菜、水果、生鲜这些大宗商品而言,全国市场是一个连通器,所以市场中心的价格与产地的价格未必相差很大。倒是山核桃这类量少而产地稀缺的特种商品,一定是产地价格明显低于流通中的市场价格。
 
  春节将至,商场里挤满了采买年货的人们。旅行度假、返乡过年,带些体现地域风味的特产,也是传统礼俗。但在贸易与流通体系市场化程度日渐加深的今天,特产之特,早已不再是经济层面上的“人无我有”、“物以稀为贵”;甚至,借助于农业技术手段的进步和设施农业的推广,“橘生淮北则为枳”的问题似乎也已不再是什么障碍。然而,产地标识、品牌意识及其生产经营模式的路径依赖,仍然对消费者有根深蒂固的影响。苹果,就是非常明显的一例。
 
  苹果,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喜欢吃、也吃得最早的水果。按家父的说法,当我还在娘胎时,他就每个月从工资中省下一笔“专款”给我母亲买苹果吃。那时市面上能见着的,主要是国光苹果,一开始偏酸,放置一段时间后会有甜味,但放久了则会水分流失,导致口感变差,也就是“面”了。
 
  “国光”是从美国到日本,再从日本进入中国的。“富士”是日本专家将“国光”与“蛇果”杂交得到的。“富士”传进来后,逐渐蚕食了“国光”的份额。富士苹果块头大,着色好(所以也叫红富士),口感也好(甜度高)。
 
  中国的苹果生产集中在渤海湾地区(山东、河北、北京、辽宁)、黄土高原(陕西、甘肃、宁夏)、黄河故道(山西、河南)。其中,尤以山东、陕西两省最具代表性。有趣的是,这两个省份近十余年来在苹果生产方面的轨迹大相径庭,形成了两种各具特色的经营模式。
 
  山东是资格最老的苹果主产区,“烟台苹果莱阳梨”家喻户晓。同时,山东的农业技术应用推广网络和农业社会化服务体系非常发达,这里很早就形成寿光这样名声在外的蔬菜批发基地,也是蔬果种植方面辐射全国的技术中心。早在上世纪80年代,山东苹果就开始少量出口日韩及东南亚,2001年中国入世后,出口比例更呈现井喷式增长的局面。近年来,山东的苹果年产量约占全国1/4,年出口量则约占全国的1/3。做出口贸易,对质量安全和过程管理自然有不同寻常的高标准严要求。相应的物质投入、人工投入和田间管理的升级,都必不可少。这些都造就了山东苹果高质高价的品牌优势。
 
  陕西地处内陆,没有山东那样便于出口的区位条件。但陕西的苹果种植面积在几十年间发展到全国第一,主要是为了给水果加工行业提供原料。当然,这样的好处是,短期内解决了果农的销路,让苹果变成了果汁。俗话说“肉烂在锅里”,意思是肉煮得过烂,但仍然在汤里。也就是总体看来没什么损失,差强人意。向加工行业延伸,不让苹果烂在地里,让它“烂在锅里”——酿成果汁,而不是堆积成庞大的库存。毕竟,苹果加工业对产品质量的要求也相对较低,自然价格也就相对较低。想想我们自家酿葡萄酒的话,是没必要用上好的葡萄,也不必在意卖相和外观的。
 
  这两种模式各有其历史背景和路径依赖。第一,山东的出口导向型需要各方面高投入,这使其生产成本远高于陕西。第二,基于同样的原因,山东的苹果单产也远高于陕西,前者基本在亩均2500-3000公斤范围内波动,后者则仅在亩均1500-2000公斤左右,因而陕西苹果种植面积约是山东的一倍,但产量持平。第三,高成本、高单产、高售价却也未必带来高净利润,因为生鲜水果出口直接受到国际市场价格波动的影响,而以加工为主要目的的水果生产则面向低端市场,其价格波动有一个时滞和缓冲,所以山东果农可能获得高收益,也承担较高风险,陕西果农的收益变化则比较平稳。
 
  近些年来,中国出口的颓势显然也传导到山东苹果。2010年,中国的苹果出口达到历史最高位,同一年山东果农的亩均净利润也达到8911元的最好水平,亩均成本利润率则突破200%。此后,这两项指标就一路相伴,快速下滑。
 
  在山东苹果专注高端国外市场的时候,陕西苹果悄然进军各大一线城市。在上海居民区的农贸市场、水果市场中,产自陕西的苹果是最多的,霸占的也是每年10月到次年3月秋冬时节苹果消费的黄金档期。主打出口的山东苹果,若非特殊情况,一般只会在每年4月到7月,瓜果梨桃争奇斗艳的时节才偶尔见到。
 
  “鲁果主外、陕果主内”的这种状况,最近几年发生了一些改变。苹果价格波动具有明显得季节性特征,一般每年一二月和六七月会出现两个波峰,一二月是春节因素带动的物价全面上涨的影响,六七月则是因为库存苹果基本卖空、市场供应短缺。冷库仓储技术有助于平滑全年的苹果销售量季节差异,但这种季节性特征仍然比较明显。
 
  前年二月底,我在小区附近的水果市场买冰糖心红富士。说实话,这些年来,真是吃腻了西北一带的富士,但别无选择。这时,瞥到旁边写有“水晶果”的标牌。正盯着愣神的功夫,老板热情地现场削了一片邀我品尝。入口的一瞬,恍惚找到小时候吃沙果的感觉:爽脆,带一点点酸,虽只一点点,但非常爽口。还是熟悉的配方,熟悉的味道。当即买了十斤。问老板它产自哪里,居然是烟台的。老板说不敢进太多,怕存不住,而且也很难有稳定的进货渠道。回来后上网查,也没找到“水晶果”这个叫法,倒是有烟台水晶富士苹果。
 
  这几年的烟台苹果都较以往提前一两个月抢滩占位,杀回国内市场,不失为专注口腹之欲、吃惯了陕西富士的消费者改善口味、改换门庭的大好时机。当然,对于我们这样出口依赖型的经济体来说,转向内需的声音在各个领域的全面渗透,也多少映衬出经济的严峻复杂和外贸的寒气逼人。
 
  在此背景下,所谓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剑锋所指,绝不应仅限于玉米和大豆等粮食作物的去库存和调结构。在苹果这类农副产品上,盲目追求那种量贩式的规模扩张,固然可以让天下苹果一般甜,但消费者仍然可以用脚投票,拒绝“甜腻”时代,主张“小即是美”。
 
  谁来定义苹果?什么味道才配叫做苹果?无论重返过去、怀旧熟悉的味道,抑或追逐新品、尝试全新的组合,“改变”已迫在眉睫。生产者应当敏锐留意到那些在商场中徘徊四顾、面对清一色的“家族品种”艰难选择的消费者们,努力满足他们消费需求升级的迫切愿望,帮助他们摆脱口味倦怠和舌尖上的“审美疲劳”。

责任编辑:张伟